日前烏克蘭反對派領袖尤先科懷疑被人在食物裡落下毒,其體內的二噁英(dioxin)含量比正常超出一千倍,令他臉部長滿大瘡,肝臟亦出現問題。事件引起國際關注。尤先科今年9月份大選前病倒,臉色變灰,並留下瘡疤,與他病倒前五官端正的臉孔判若兩人。烏克蘭將於十二月二十六日舉行總統大選重選,尤先科屆時亦將再與總理阿努科維奇爭奪總統之位。
對很多人來說,俄羅斯與多個鄰近小國的關係,無論在蘇聯解體前或解體後,都像迷一樣神秘而衝突頻生,獨立和改革之聲此起彼落。從政治和歷史角度分析,整個局勢自十四世紀中,到目前為止,一直都是有因有果的。
在地理上,烏克蘭位於俄羅斯與北歐芬蘭及德國之間,是俄羅斯面對西方的大前門,亦是其最後一道天然屏障。烏克蘭是前蘇聯的軍事基地和重鎮,因此不論在冷戰時期還是現在、作為戰略或國防,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亦一直為俄羅斯的勢力範圍。
在歷史上,斯拉夫人自公元九世紀便開始受西方基督教影響,並建立起一個以基輔(Kiev)為中心的斯拉夫王國,亦即現時的烏克蘭首都。從地理上來說,基輔與黑海非常接近,斯拉夫人因此深受當時的拜占庭帝國及君士坦丁堡的文化藝術影響,但亦帶有更強烈的東方特色。一四五三年君士坦丁堡被土耳其人入侵,斯拉夫人開始轉以莫斯科為發展中心,該地區亦順理成章成為俄羅斯的影響範圍。
已故美國歷史學家房龍 (Hendrik Willem Van Loon) 的研究顯示,直至一五九零年代,俄羅斯仍然是一個面積龐大而貧窮的國家。在西方眼中,俄國是一個充滿文盲、村落,而且深受斯垃夫、北歐、拜占庭和韃靼影響的地方,更被認為是一個西方世界難以理解的奇怪政治混合體。在西方人看來,它以國家利益為大前題,其國民則為推動國家利益的工具,因此地區早在十六世紀末已種下不穩定因素。
由於多世紀以來所受的壓逼及缺乏安全感,亦由於斯拉夫人的文化,俄羅斯政治改革不單在共產時期,在更早的歷史年代一向亦是血漬斑斑、觸目驚心的。
十五世紀中葉,俄國在脫離韃靼人的統治後,依然是一片既貧瘠又荒凉的土地,大部份國民為目不識丁的農民。俄國歷史上著名的暴君伊凡雷帝 (Ivan the Terrible) 和一半韃靼血統、一半斯拉夫血統的沙皇鮑里斯哥特諾 (Boris Godunow) 都曾嘗試大興土木,意圖令俄國強大起來,效果卻未見顯著。
直到十七世紀末,彼得大帝在位後終於決意進行翻天覆地的改革,並建立大量學校。固然他在改革的過程上遇上不少阻力,包括一六九八年克里姆林宮的騎兵近衛隊政變事件,他在穩定局面後,將發動政變的最高官員處死並碎屍萬段,亦誅殺了參與政變的一千多人。然而,勞民傷財的改革直到十八世紀初,終於令俄國成為被歐洲四大強國所認可的新勢力,合稱歐洲五大強國。
同樣地,目前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強硬政策和他對親俄羅斯候選人阿努科維奇的支持,顯示出他在烏克蘭問題的強硬立場。今期《經濟學人》雜誌中,普京更被描繪成一個有獨裁傾向的統治者,並以強硬手段壓制新聞自由及迫害異己,例如令反對他改革的石油商瑯璫入獄。
俄羅斯教授兼哈佛學者高文 (Marshall I. Goldman)在最新論文上則指九零年代過急的國企改革令俄羅斯經濟失去平衡,而石油商事件正好反映九零年代急速改革政策的失誤。雖然普京現時嘗試撥亂反正,但他的手法亦過於強硬。然而至少他明確地表示歡迎烏克蘭加入歐盟,因為這有助區內經濟發展,但卻反對北約(NATO)邀請烏克蘭加盟,因北約濃重的軍事性質,對俄羅斯的國家安全可造成一定的威脅。
西方國家尤其是歷史短暫的美國,對此卻不甚理解,往往對以強硬手段為基礎的改革感到恐懼,亦因此希望利用俄羅斯的「大前門」烏克蘭對俄作出一定程度的牽制。
美國主流學者和政客一般都不認為悠久的歷史文化會令同種族社群形成類似的作風,例如斯拉夫人就是以強悍激烈的行事作風而見稱。美國政客多相信這是制度問題,與種族個性無關,他們認為文化問題假以時日便可改變。
更甚者是由於政治和經濟上的切身利益,乾脆對這些民族「特徵」視而不見,此做法其實相當危險,其弊處已於多次事件如索馬里、科索沃、伊拉克之戰中清晰可見。據了解,在今次烏克蘭大選過程中,亦出現中央情報局常用的「派錢」手法,如公眾参加遊行,便可獲十元津貼。
在種種的歷史原因和政治現實下,烏克蘭身處俄羅斯和西方之間,自然要成為爭奪的目標。烏克蘭之爭,一方面是為政治和經濟上的切身利益;亦同時出於對斯拉夫族文化的不了解和不認同。在利益尤關的情況下,雙方實在無法冷靜而超然地處理箇中紛爭。對俄羅斯來說,這場爭奪更具有重要的軍事和國防價值,其結果將成為東歐勢力平衡的關鍵,雙方亦明白勝負的代價將會很大。
「爭奪烏克蘭」, 2004-12-17, 信報財經新聞, P14, 國際評論, 盧穎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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